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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TAEA 的專欄
2018年10月11日晚上8：30，一輛貨車載著印度恆河猴抵達紐澤西州的一處研究機構。這些猴子的旅程從奧勒岡州的國家靈長類研究中心（National Primate Research Center (NPRC)）開始，這裡是聯邦政府資助的七個實驗室與繁殖中心的其中一個。牠們的命運就是被用來做實驗，這個幾十年來都充滿爭議的作法。 這些靈長類研究中心在1960年代被創立，用納稅人的錢來保持穩定提供靈長類給生物醫藥實驗。然而，批評者主張這些中心已經越來越跟不上科學進步的腳步，且使用靈長類做實驗也有道德問題。儘管收到聯邦政府數以百萬計的資助跟耗費幾千隻非人類的靈長類動物的生命，這些實驗都跟人類狀況關連性極小。 這些機構已經被考察了幾年。從1990年代末期，NPRC一直被舉證持續疏忽動物照護以及整體的動物福利。以2013年的一個案例來說，一個獸醫稽核員發現威斯康辛州的NPRC有多項違反動物福利的事件，包含36隻猴子逃離圍欄並因此有5隻猴子嚴重受傷。 稽核員也記錄了無數猴子們在實驗室居所內受傷的事件。2013年6月4日，一隻2歲大的猴被發現死在牠的籠子裡。醫學記錄顯示牠的頭曾經被卡在「籠內優化設施的其中一條鍊子」。再前一年，一隻七個月大的獼猴因為頭卡在兩根橫桿中間而死亡。
從繁殖者到實驗室在牠們抵達紐澤西州的設施前，這些獼猴被禁錮在一個燈光昏暗的拖車內兩天。當拖板終於被移除，一隻猴子被發現倒臥在地且沒有反應。 這隻猴子，被稱呼為ID34597，稍後死於脫水，致使美國農業局（USDA）起訴運送公司JKL Secure在運送過程嚴重違反動物福利，根據Sentient Media獲得的文件。檢視運送的紀錄時，他們發現超過10小時沒有人照看這些猴子。 這種類型的疏失並不少見。從繁殖者到實驗室的過程，猴子的福利一再被妥協，導致牠們受苦、受傷跟死亡。另一個靈長類的運送公司Stone Oak Farms and Transports在2013年收到USDA的警告，因他們在運送之前沒有先確認是否已經給予猴子食物跟水。 顯示NPRC違反動物福利的聯邦紀錄揭露不只是實驗會殺死猴子，還有廣泛的疏失問題也會。根據善待動物組織（PETA）取得的文件，在2016年1月到2020年12月之間，NPRC違反了動物福利相關規範跟指引94次。其中一次事件中，七隻幼猴被暴露在用來標記牠們母親編號的染劑之後，死於過敏跟敗血症。 另一個案例，兩隻猴子被放在籠子裡，然後通過一個高壓的籠子清洗機。其中一隻被燙傷至死，另一隻其後也很快就死亡。這些設施裡照顧猴子的員工有很長一段時間忘記餵食牠們，給予錯誤的醫療導致死亡，然後也沒有在痛苦的醫療過程中給予止痛藥。 現在全美有七所NPRC正在運作，分別位於華盛頓、奧勒岡、加州、德州、路易斯安那、威斯康辛跟喬治亞州。多年來，PETA跟其他動物權益團體都舉行活動呼籲終止這些猴子們在這些研究中心內所面對的「無可計量的痛苦、悲慘跟死亡」。 很多這些設施內飼養的猴子們在牠們一生中會經歷運送跟重新安置，一生中經歷多次的劇變、被擾亂的社會關係以及不自然的生理跟心理壓迫。
在猴子供應鏈中受苦在過去三個月，Amy Meyer，PETA的終止靈長類實驗活動經理，已經詳讀從資訊自由法中獲取的上百份從獸醫稽核紀錄，藉此來更加瞭解這些靈長類是如何且為什麼在抵達測試機構之前受苦。這些文件記錄猴子在全美各地被運送到無數個聯邦跟私人設立的實驗室，包含從NPRC。 根據Meyer的估計，2018到2021年間，超過17,000隻猴子被卡車運送到美國各個不同的實驗室。Meyer指出這個數量很可能更高，因為PETA收到的紀錄沒有記載被運離該州的猴子，只有運進的紀錄，而且不是每個州都會保留獸醫稽核的紀錄。像佛羅里達跟德州眾多的猴子飼育機構，從來沒有記錄有多少靈長類被送離。 Meyer說這些猴子即使在抵達實驗設施之前，都在經歷永無止盡的「恐怖電影」。「牠們從一個籠子被抓出，離開牠們認識的其他猴子，然後在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裡的狀況下被推進卡車裡。直到牠們抵達實驗室之前，牠們被塞在卡車裡好幾個小時，然後又被塞進一個更小的籠子，通常是單獨一隻。」她說，「只要想像這會對這些個體造成什麼陰影。」 運送對這些猴子來說不是唯一僅是壓力源。還有深遠的心理影響。研究顯示用陸運運送這些猴子對牠們免疫系統有負面影響，包括T細胞跟B細胞的減量，這些細胞對身體對抗感染有關鍵性的作用。運送時間在21-24小時之間的猴子出現高度的腎上腺皮質醇，也就是有嚴重的壓力，且牠們的免疫系統即使在抵達新設施的30天後，也就是調查的完整期間，一樣沒有恢復到正常的功能。負面影響有可能持續更長的時間。 另一個在英國的研究發現一隻雄性長尾猴在國際航空旅行後立刻顯現出不安的行為變化，包括呈現更多負面的行為，花更少時間走動。這些猴子在研究中被以團體豢養，明顯地花更多時間彼此擁抱，研究者說這表示牠們承受壓力跟不安全感。此外，研究發現有些運送造成的負面影響是長遠的，這些猴子永遠無法回到牠們被運送之前正常的狀態。 根據Lisa Jones-Engel博士，一位之前任職華盛頓NPRC靈長類的研究員，有在野外觀察靈長類超過10年的經驗，她表示靈長類研究設施最常移動的是年輕的公猴，因為牠們通常被認為是多餘的，而母猴因為要繁殖所以珍貴。 在自然環境內，Jones-Engel解釋，這些年輕公猴會離開原生家族後跟其他年輕公猴組成新的連結。這些緊密聯繫的年輕公猴會找另一個願意接納牠們的族群—一個演化策略來確保基因多樣性。但是在這些實驗室的供應鏈裡，這些自然的行為被中斷了。 「這些年輕公猴在情感上是最脆弱的」，Jones-Engel說，「牠們極其悲慘。」 猴子們進入美國實驗室的供應鏈有兩個體系：牠們在飼育中心出生，或是從其他像是中國、寮國、越南跟柬埔寨等國野外捕捉或繁殖的中心進口。根據英國廢除活體解剖聯盟（Cruelty Free International），上千隻靈長類—一年超過26,000隻被進口到美國用來做實驗，牠們從原生國家到美國，面對長時間且可怕的運送過程。有一些在運送過程中就死亡，或是抵達時非常虛弱。 2021年11月，數量不明的長尾猴從柬埔寨運送到美國的途中，在Wamos航空飛機機艙內死亡。這些猴子顯然預定被送到Envigo，一個簽約的研究實驗室，然被放在飛機內超過24小時。在牠們飛行之前，牠們被關在小籠子裡面好幾小時運送到機場。 「這個案例—只是許多例子的其中一個—明顯顯示這些所謂「實驗動物」不只是需要忍受幾小時的侵入式實驗，人類學者也是動物最好的朋友：投以同情並為被囚禁跟野外動物而努力的作者Barbara J. King這樣說。「從牠們一開始被運送到每天不斷在牢籠內直到牠們的生命被剝奪，這完全是可怕的接續發生。」
壓榨生命最後價值2019年68,257隻靈長類在美國被用來做實驗，包括獼猴、絨猴、松鼠猴跟狒狒，根據USDA最近可獲得的數字。額外有40,269隻被養在研究機構但沒有用來做研究，總共是108,256隻靈長類。超過22,000隻猴子被養在NPRC。 恆河猴佔了所有用來研究的猴子數量的一半以上。牠們通常被用來做感染性疾病研究、肥胖跟營養學實驗還有神經心理學研究，包括會對嬰幼兒跟成年猴子造成壓力跟恐懼的實驗。牠們大多數永遠都無法退休。牠們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實驗中循環，被從已經產生連結的伴侶和社交團體中移到單獨的牢籠，被施予手術、藥物注射、飢餓、孤獨跟焦慮，直到牠們生命最後一點活力被榨乾。 Dorothy就是這麼一隻猴子。被編號為J353或是A15378，Dorothy是一隻1993年出生在德州飼育機構的恆河猴，牠跟其他猴子一起被放在一個戶外的圍籠，在牠生命的大多數時光，牠不斷地生下被用來做實驗的孩子。2010年，牠做了手術移除子宮內的死胎。2014年，牠經歷了一個痛苦且困難的生育過程，導致她休克並且需要醫療照護。在20年間，Dorothy生下的13個寶寶都被帶離她身邊。 Dorothy的獸醫紀錄顯示牠這些年間，在飼育設施內重複遭受嚴重的傷害。牠的舌頭前端沒了，牠雙耳的外耳垂被撕裂，而且牠有兩支手指的第一指節都截肢了。牠的身體上都是傷疤，而右手曾經骨折。設施內的員工描述有一次Dorothy被推進一個箱子裡且沒有動靜，身上到處都是傷。 Jones-Engel解釋Dorothy的經常性受傷是「不人道跟無知的管理措施」造成的，這些設施沒有滿足猴子社交的需求。在牠們自然的棲地，族群內的母猴是由許多家族成員組成—母親、祖母、女兒。這些血緣相關的家庭成員連結在一起相互保護跟支持。但是猴子的繁殖員經常把不相關的母猴丟在一起，然後造成經常性的打架跟低階級的母猴的犧牲，就像Dorothy一樣。 「這整個系統都爛透了，」Jones-Engel說「永遠都不會有足夠的猴子來維持適合的基因多樣性，而他們嘗試把不同血緣的母猴丟到同一個繁殖團體完全摧毀了社交結構，對這些母親跟新生兒都帶來不良的結果。」 22歲的時候Dorothy被帶離牠唯一知道的家，然後投入一個在華盛頓NPRC由Elizabeth Buffalo，華盛頓大學生理暨生物物理學的教授跟系主任，帶領的實驗。Jones-Engel指出之前在繁殖設施Dorothy一直都生活在能接觸陽光跟空氣的戶外空間。然後牠被裝進卡車，塞進華盛頓，而在那裡「牠生命中第一次被放進室內籠。」。 Dorothy被介紹給小籠子裡其他猴子的時候非常有戒心，牠變得防備心很高。「這就像把兩個從來沒見過面的人放在飛機座椅上。然後牠永遠待在那裡—你在那裡吃飯、排泄、所有時間都跟你同一排的另一個人在一起。這難怪會一團亂。」Jones-Engel說。 最終華盛頓NPRC放棄幫Dorothy找同伴，然後牠剩餘的2年半的時間都獨自待著。在Buffalo的實驗裡，牠戴著厚重的金屬項圈，被束縛好幾個小時然後不給水跟食物直到牠完成某些任務。一根鈦金屬的頭樁被永久地黏在牠的頭顱上，這樣可以把牠固定在束縛的椅子上。即使Dorothy沒有進食，大部分的毛髮都被拔掉，經歷水腫跟失去活力，體重掉了20％，實驗還是持續進行。 Dorothy的狀況變得太糟，牠終於在忍受實驗傷害以外的病體好幾個月之後被安樂死。
靈長類動物實驗的失敗5632雖然幾十年來被視為生物醫學研究的基石，對非人類的靈長類做的實驗無法產出預期的結果，而且美國公眾越來越擔心用動物作實驗的道德問題。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在2018年做的問卷調查中，有超過50％的受訪者反對動物實驗。 科學的組織反應的速度很慢。2015年在逐漸高漲的群眾壓力下，國家衛生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NIH)）宣布不再資助使用黑猩猩做的實驗。這個用來漸漸終止黑猩猩研究的決定是根據2011年委外研究報告的建議的結論，顯示幾乎所有目前用黑猩猩做的實驗都是「沒有必要的」。 同年，在多起顯示系統內忽視跟不當對待猴子的事件，包括一隻因為員工忘記給飲用水，造成脫水而死亡的猴子，哈佛大學也決定關閉新英格蘭NPRC。然而對其他靈長類作實驗，像是恆河猴跟絨猴，還是持續不減，儘管造成許多相同的道德跟科學疑慮。 靈長類有複雜的社會、心理跟生理需求無法在實驗室內被滿足，而在生病、受壓迫跟生理狀況不佳的猴子身上做實驗也無法產出臨床上有用的疫苗跟治療法。 用靈長類模型人類疾病因為兩者在生理跟基因上有很大的差異而失敗。「當你用動物作為人類疾病所謂的的模型，它們已經自然而然的是人為的模型，因為疾病是刻意被注射到動物體內，而不是像人類自然被感染的狀態。」Aysha Akhtar博士，當代科學中心（Center for Contemporary Sciences）的創辦人跟CEO，這樣說。「我們根本不應該用動物模型這一個名詞。我們應該說這是一個人為動物模型，因為這就是它的本質。」 Akhtar也指出人類跟其他靈長類的差異是深遠的。「主要用非人類的靈長類作實驗的理論基礎是因為牠們是我們基因上最接近的表親。嗯、這個基因最接近的表親還是不夠近。」她說，「之所以猴子跟人類的外觀有差異，本身就是多數、有時候是非常精細的基因表現、生物化學跟分子生物學所造成的。」 Akhtar引用HIV疫苗跟帕金森氏症的治療藥物就是兩個用靈長類動物實驗的失敗結果。HIV疫苗的案例中，超過30種用靈長類發展出來的候選藥物，最終在人體都沒有作用。其中兩種疫苗實際上增加了人類罹患HIV的機率。相同地針對帕金森氏症，靈長類的研究目前還沒有得出任何能夠治療這個疾病的結果。她解釋非人類的靈長類不會得帕金森氏症，做實驗必須要人為把這個疾病注入猴子身體內，這只能模仿一些人類疾病的症狀。 「研究者一再地用納稅人的錢跟大量動物的生命做研究，而最終難以置信的毫無成果。」Akhtar這樣說。「在此同時，我們有帕金森氏症的患者還有感染HIV風險的人，如果我們停止用這些無效而且人工的動物測試方法，他/她們很有可能獲得更好的治療。」 目睹在華盛頓NPRC實驗室猴子的待遇，還有華盛頓大學的動物監管委員會沒能確保動物福利跟科學正義的最高標準，Jones-Engel辭職並且加入PETA作為資深的科學顧問。她相信擺脫NPRC是提升生物醫藥研究的重要一步，減少資金浪費，也能創造出科學需求更人性化的系統。她堅信其他的NPRC也會很快關閉，就像已經被廢止的新英格蘭NPRC一樣。 Akhtar認同靈長類的實驗已經岌岌可危，並且疑惑為什麼生物醫藥研究還繼續走這條注定失敗的道路，而不是接受無動物實驗的方法。她說：「值得慶幸的是，科學社群內有逐漸成長的動能，越來越多的科學家提出動物實驗的不可靠，並且訴求我們需要回歸到研究人類生物學。」
原文出處
作者／Ingrid L. Taylor  作者》
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TA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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