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小歡　2010.01.18

各位朋友：
 
廖輝英的「油麻菜籽」，我沒有讀過。

平臺因希望得到一個比較高質感的「logo」，驚動一些設計界老友，最後完稿由某老友在洛杉磯的世侄女操刀。
操刀者從洛杉磯回來了，原來說回臺定居，本週二，我請大家吃飯見面，才知道，命運改了，她接受別人提親，過年後要嫁到美國。
   「我跟我媽說，那是美國一個偏僻的小州，她要來看我，有一點遠。」
我的「某老友」是事業有成的何女士，設計填充玩具三十年以上，事業在顛峰和轉折時「畢業了」。
   「十年前我畢業，哭了兩個月。」－－「畢業」是何女士對自己「離婚」的用詞。我瞪大眼，不敢相信，笑她道：「老太君，我從沒想過妳也會哭。天下最堅強的女性，崩潰了。」
   何女士這時對世侄女講：「何阿姨告訴妳……唉，女人，油麻菜籽命，飛到哪，開到哪，也不一定開得起來……許多事妳要問清楚。」她又說了一段也許不太好，但真的關心的話：「我也認得的一個晚輩，男友怎麼看都不錯，家世、外貌……結婚很多年後，竟然才知道他殺過人。最後，是帶著小孩躲先生……」
 
幾年前，小姨子從美回臺省親，突問我：姊夫，你認得「○○○」嗎？我說：當然認得。她說：「我的朋友最近嫁給她。」我大吃一驚，因從來沒聽過○○去了美國、甚至又結婚。
   「不會同名同姓吧？」
小姨子回道：「他形容他的經歷，說他過去是中國時報的副總編輯。」
   天哪！那就不會有第二個人了！但他是名人，也應該全家好好的還在臺灣，小孩也和我們的小孩讀一個學校……
幾年後，我遇過○○兄幾次，但都忘了跟他提起這件事。
  －－他的一生，被某華人冒名了！
 
「從臺灣飛到美國西岸洛杉磯，……還要轉機。飛到我嫁的地方，我算過，要二十二個小時。」
   我望著這個平臺義工小美女，第一次見面，應該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說：「婚後妳別想蘇叔叔會去看妳。高中時，我就是有名的橄欖屁股，翹課到東南亞混看第二輪電演，電影超過一百分鐘，我就坐不住。有一次我飛舊金山，十四個小時，足足等於看了七部以上的電影，哪吃得消？也因坐太久，下機後坐骨神經發作，發炎，痛得差點掉眼水，沒醫生，三、四天只能躺在二樓地毯，無法下一樓來吃飯。」
我並未說出「冒名」事件。我那天是抱病赴會，一直咳。我喜歡會畫畫的人(畫得爛的，不算)，看這位師大藝術系的碩士，後生仔，一望而知是非常體貼別人、非常專注關心別人的女性，我說：「何阿姨不應這個時候讓妳知道這些不好的事。但我看妳大器晚成，福報很好，這次應該會是個大滿貫。」
 
 
   我對何老太君說：「假使妳，一生都向西走，所有世界上的人，也都向西走……當到了晚年，某一個時候，妳就須要掉個方向，回頭向東看，檢驗自己所有的人際關係和與天地、生死之間的關係。……只有妳自己會跟著妳自己……其他人，都是另一個個體。掉轉向、隔距離，會讓妳更看清所有父母兄弟的關係……其實是浮動的，一組又一組的生命形態而已！……通過轉向檢驗，追求真我，妳才有可能die in peace.」
 
 
   ※
 
請容我說一點素菜。
 
  油菜花，滿天開
  綠油油，掩山坡
  卻還漫無節制，飛著黃……
 
  這樣地美，卻不被收成
  是生命的困頓與美嗎？
  
  剛搬進歸藏山莊，我花了很多力氣，找專家來教我認識、甚至種植可吃的野菜。
  但最後放棄，什麼川七、山芹菜、山茼蒿(昭和草)小孩子完全無接受。因都有野辛嗆味。
   我也很難。少食尚可，多食難以支撐。
   這時，我不得不承認，現在人能吃、市場會賣的葉菜，真的只有那幾種，幾十年，沒什麼變。
   但去年冬天，我回家吃到一種菜，大啖之下，驚呼：「這是什麼菜？從沒見過！味道這麼正，完全沒有偏！雖微苦，但只增添它的韻味和高級，怎麼沒有在菜攤上看過？」
   媽媽的話，更讓我大吃一驚：「這是沒有人要的東西！只要打個招呼，主人隨便你摘。」
   油菜花！
   我是吃五辛的。媽媽用蒜單炒，吃得我不亦樂乎。這是我們在南部的熱情好友阿彬送的。他隔壁種很多，廢物利用，他到處送。我返北後，阿彬寄來一大紙箱，足足吃了我們快一個月，大呼過癮，想著阿彬夫婦開賓士車到田中為我們摘菜，菜美情更美，讓我吃完，立刻期待第二個冬天來臨。
  媽說：油菜花，很「臭賤」，種了不值得收成，只等大開花之後，「拗入」(翻入)土地當沃肥。
  媽說：油菜花，不值錢，所以連農葯都不值得噴。你們吃的，都是有機的。
 
   今年冬天，我又南返，終於有幸，跟著一位世伯，下田親摘油菜花，然後，不顧同行者反對，貪心地拖行李箱帶回臺北！
  油麻菜籽就是油菜花。這樣的生飛和奉獻！
  下回你到花蓮臺東，騎單車見到油菜花，不要蹧蹋，不要只欣賞它的美。
  問過農夫同意後，摘一大堆回家。
 
。
   油菜花，油麻菜籽啊
   世上的女人，
   不止不賤，還很美……
   不但很美，
   也很美味
   這樣的生命力，
   可以感動到讓世人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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